囚人
一
《肉體教育》
那份署名為張國男的文件袋被打開。
裡面是已經整理好，一份一份的機密檔案，那些是關於張國男的人生紀錄，大多紀錄著張國男罪惡的人生，何年何月何日犯了什麼罪狀，將張國男人生種種，用統計科學做出數據分析，最後用ABCDE來評等張國男這個人的價值。
「你的人生評等很差，是F。」烏鴉先生將那張評等表，用磁鐵貼在白板上：「F耶，評等差到不行的F，連我家鄰居的狗，評等都可以拿得比你高。」
「你…你到底想怎樣！」張國男歇斯底里的大吼，他的頭痛令他無法冷靜下來。
「你是個被社會唾棄、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，張國男，你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，法律的制度對你這種惡人，已經無法矯正你的價值觀，所以我的使命就是把你這種惡人，做一些道德觀念的調整，不用循法律途逕，沒有礙事囉唆的律師，沒有陪審團，沒有嗜血的媒體，就只有你和我，瞭解？」烏鴉先生從那一疊厚厚的檔案裡，抽出一份簡報，貼在白板上。
「你自以為你是正義使者嗎？媽的，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，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？相不相信我只要一通電話，就可以把你碎屍萬段，砍成肉醬，連你親生老母都認不出你！」張國男大聲咆吼，他使勁的想掙脫，但只是在浪費力氣而已。
「一通電話就可以把我碎屍萬段？」烏鴉先生點點頭，從旁邊拉了一張鐵椅，然後坐在張國男的面前：「張國男，42歲，南部知名角頭，年輕時幫老大頂過兩次罪，蹲了幾年苦牢，出獄之後，以兇狠果敢的手段在江湖上行走，除了浪費幾年光陰外，你的黑道生涯還算平順，但可惜……你遇到了我。」
「好！算你行，不要廢話這麼多，你到底哪條道上的，想要什麼？錢？女人？只要你開得了口，我都可以給你，而且保證不追殺你。」張國男的頭痛緩和了些，他覺得眼前這傢伙，肯定吃軟不吃硬。
仔細想想，憑自己現在在道上的地位之崇高，已經沒有什麼人敢動他了……到底自己是怎麼落在這個怪人手裡的，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，應該這麼說，現在張國男異常的頭痛令他無法冷靜回憶起整個過程，只有零星散落的片段。
「張國男，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現在的處境跟立場啊？」烏鴉無奈的嘆了口氣，跟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說話，怎麼這麼累：「這不是一場交易或是談判，這是教育，為期七天的人生教育，而我……是你未來七天的人生導師。」
張國男的頭皮突然一陣發麻，他可以確定眼前這個烏鴉先生肯定是一個瘋子，不折不扣的瘋子，只有瘋子才會綁架他，然後把他困在這裡，不為錢不為女人不會任何可以滿足物質生活上的虛榮條件……
這傢伙……是真的想殺了他……
「今天是第一天，所以我想從比較輕鬆一點的課程開始，畢竟我們兩個才第一次見面嘛？我也不想讓我們的關係在第一天就很緊張，慢慢來，時間很漫長。」烏鴉先生將三份檔案簡報貼在白板上，那三個是過去張國男的犯罪紀錄。
這瘋子將他的底細查得真是徹底啊……張國男倒吸一口冷氣。
「這三份資料都是你早期從事暴力討債的前科紀錄，當然這些只是冰山一角，我列出這三份資料裡，都各有一個悲慘的受害者，分別是林晴芳、王勇、趙軍山，借款的金額依序是十萬、十七萬跟八萬，但恐怖的利息讓這三筆金額暴漲為七十六萬、一百三十萬與六十九萬，喔喔，真驚人啊，難怪放高利貸這麼好賺。」烏鴉感嘆。
「喂，你跟這三人是什麼關係？親人、朋友還是那女的是你的愛人？」張國男小心翼翼的問道，雖然時代久遠，但張國男大概可以知道這三人最後會是什麼下場。
「王勇與趙軍山都是被你率領的討債人馬，帶到山上去，極刑對待，大腿澆熱水啦、訂書機釘入指甲啦、狂毆啦等等，嘖嘖，真可憐啊，跟你無冤無仇的，怎麼有辦法做到這種程度？」烏鴉搖頭。
「喂……他們本來就明白還不出錢會有什麼下場了，會被虐待逼還錢是理所當然的，而且……而且他們明明就是死賴著不還錢，我也只是奉命討債而已。」張國男把自己說成是逼不得已，不過也確實是這樣沒錯啊！
「嗯哼，好一個奉命討債啊，我來分析一下好了，當時你是受到了你老闆的指示，帶了這一群人向這兩個人討錢，人馬是你帶去的，你是討債團的頭兒，討債的細節全由你一人決定，用什麼方法逼錢，你老闆沒有教你吧，這全是你想出來的手段啊。」烏鴉笑著說：「這樣問好了，你怎麼會有這麼多手段的靈感啊？」
「呃……」張國男一時語塞，這些確實是他想出來的手段沒錯，因為只有用極刑，才有辦法逼出錢來，所以張國男討回呆帳的比率也是業界最高的。
「我問你，怎麼想出來的？」烏鴉又問了一次。
「呃……看電影跟小說學來的……」張國男竟覺得有些丟臉。
「電影跟小說啊？嗯嗯，哪一部電影跟小說呢？」
「嗯……古惑仔跟一個叫做鐵雄寫的三流小說……」
烏鴉點頭，然後認真的記在筆記裡，接著用手指著第三個女受害者：「這個叫做林晴芳的女人，你有印象嗎？」
「……沒有。」張國男認真回想，但真的沒有印象。
「真的假的，你對這女人可是特別禮遇呢，竟然沒有印象？」烏鴉感到訝異：「這個叫做林晴芳的女人死了，也是同樣被你帶往山上處理，嘖嘖，你怎麼這麼喜歡帶到山上去啊？蚊子不是很多嗎？」
「啊……因為山區人煙稀少，比較好處理……」張國男下意識回答。
「幹，我知道山區人煙稀少啦，我又沒問你為什麼帶到山上去，我只是喜歡碎碎唸啦哈哈哈，不要這麼老實好不好，很好笑耶哈哈哈。」烏鴉發笑。
「………」
「林晴芳當時被你帶往山區後，只有簡單的毆打而已，對她還算特別『禮遇』，是因為她長得很正很漂亮吧，所以你就在當天深夜裡，餵她吃了K他命，在她神智恍惚之際，強暴了她。」烏鴉照著資料上面的紀錄唸著。
突然間，張國男好像有點印象，這個林晴芳是他少數沒有討回來的呆帳個案，因為這個林晴芳……
「從一開始，你就沒有打算要從林晴芳身上，把呆帳討回來對吧。」烏鴉瞪著張國男，語氣低沉的說。
張國男喉頭鼓動，冷汗涔涔。
「你強暴林晴芳之後，從她的身上找到了樂趣，所以就以『做愛一次，還一千元』的方式，將林晴芳軟禁起來，成為你們的性奴，長達半年之久，最後林晴芳的精神與肉體不堪折磨，在一次激烈反抗中，遭到你抓住頭部，以頭部撞牆，當場死亡。」烏鴉看完資料，然後視線又回到全裸的張國男。
「喂喂……喔，我……我知道了，這個林晴芳是你的馬子對吧……真是抱歉……這都是我的錯，我真是禽獸，豬狗不如，我……我願意向你賠罪……不管什麼代價我都願意賠償……只要能消除我所造成的罪孽…….我……我….嗚嗚……」說著說著，張國男還真的流下淚來。
真是好演技。
「你應該有聽過所謂的體罰教育吧？」
「啊？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張國男抬起頭。
「體罰教育的主張就是，犯錯的人必須藉由肉體上的疼痛，來記取教訓，讓人類用身體來記憶『犯錯就會討皮痛』的這種訊息，來矯正他的錯誤行為，這是一種威權教育，體罰者必須建立起威嚴，讓其地位處於不可被推翻的位置，以讓自己執行體罰正當化。」烏鴉先生指著張國男：「某種程度上來說，跟你討債的方式很像，不還錢，就是打，一直打，打到對方還錢為止。」
張國男雖然聽不太懂，但還是一直點頭裝懂。
「但通常受罰者只是恐懼威權者，改正錯誤其實也不是真心悔改，只是不想再受皮肉之痛，大多受罰者內心都是不服威權者的，你知道為什麼嗎？」
張國男一臉茫然的搖著頭。
「因為他們無法從體罰的過程中，感受到威權者的愛。」烏鴉語氣激昂的說。
「啊？」殺小。張國男在內心幹罵。
「我覺得……我個人覺得啦，只要能讓受罰者感受到『打在你身，痛在我心』的這種感覺，體罰者就能知道，我們對於他的犯錯，真的是恨鐵不成鋼，我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做這樣的事，體罰是必要的，但潛藏在體罰身後的大愛，也是不可少的，矯正行為，同時也要矯正受罰者的內心。」烏鴉站了起來。
「你……你想幹嘛？」張國男直覺不妙。
「張國男，我講真的，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變成好人，我也相信人性本善，但你現在確實走錯了路，需要一個有大智慧與大愛的人把你拉回正途。」烏鴉從他的阿曼尼西裝口袋裡，拿出一個透明盒子，那盒子裡裝滿了圖釘。
「喂……喂喂喂！你到底想幹嘛！」張國男開始激動了起來，在鐵椅上瘋狂扭動著。
「我現在要給你一個機會，讓你有機會向你過去所犯下的罪孽懺悔。」
烏鴉打開透明方盒，先用毛巾塞在張國男的嘴裡，以防他咬到舌頭，再從方盒裡拿出五顏六色的圖釘，然後用力抓住張國男的左腿，然後將紅色的圖釘奮力刺進張國男的前小腿！
「嗚嗚嗚嗚嗚嗚～」張國男臉色糾結，想用踢開烏鴉，但雙腿被鐵鍊栓鎖住，根本無法反抗。
第一根圖釘的疼痛還未消去，烏鴉隨即又刺進第二顆圖釘、第三顆、第四顆，直到張國男的左腿刺滿各種顏色的圖釘，這種令人精神崩潰的痛楚，幾乎差一點就要弄昏張國男。
「反應別這麼誇張好不好，雖然我用圖釘刺在你的前腿，但不過就是扎一下扎一下，沒這麼痛吧。」烏鴉看了看張國男那痛不欲生的反應，感到有點不可思議：「但是看你這麼痛，好啦，我真的也有點難過，畢竟我是刀子口豆腐心，我這樣體罰你，是想要讓你知道你這種自以為被害者欠錢，你就可以任意妄為的對待他們，這種觀念是錯誤的，你懂嗎？」
「嗚嗚嗚～」張國男咬著毛巾的神情猙獰，像是恨不得把烏鴉給吃掉一樣。
「我跟你說，現在這個時代，大家都是文明人了，濫用暴力只會讓你回歸野獸之流，如果你想成為人類，多學學我，講講道理，懂嗎？」烏鴉歪著頭，問著張國男。
「嗚暗您良！」張國男呼吸急促，左腿傳來一陣灼熱與刺麻感，一分鐘內被紮了26根圖釘在左腿上，這真他媽的見鬼了！
「竟然還可以罵髒話啊，那表示體罰還不夠呢。」烏鴉語氣平淡，一把抓起六、七個圖釘又刺在國男的左腿兩側。
「嗚嗚～」張國男全身僵直，青筋賁張，他已經快要感覺不到左腿的存在了。
「你願意為你過去所做的事，真心懺悔認錯嗎？」烏鴉這樣問道。
張國男怒瞪烏鴉，要不是他被綁在鐵椅上，他一定要活活把烏鴉給掐死，只要……只要給他逮到一次機會，他絕對會弄死烏鴉，他在他的心底發誓。
「認不認錯？」烏鴉又問了一次。
張國男雖然點頭，但他的眼神卻感受不到悔意。
「很好，就當你願意對王勇懺悔了，那麼接下來是趙軍山的部份……」烏鴉又坐回椅子上。
張國男一聽整個傻眼，吐掉嘴裡的毛巾，一開口就是瘋狂亂罵：「他媽的！你剛剛不是說要我對這三個人懺悔嗎？幹，現在卻只有王勇是怎樣！什麼時候變成一個一個來了！操你媽！」
「你是不是搞錯了啊，我從來就沒說要你一次懺悔三個啊，本來就不是這樣搞的，一次懺悔三個，哪有這麼爽的事。」烏鴉嘆氣：「而且你好激動喔哈哈！」
「幹，我知道了，是那個女人吧，那個叫做林晴芳的賤貨對吧？那個女人是你的女人吧！好，我認了，是我的錯，我願意盡我所能賠償你，你到底想要什麼！」張國男聲廝力竭的吼著。
「沒有喔，這三個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。」烏鴉冷冷道。
張國男愣住，看著眼前這個他一無所知的怪人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……
「我說過了，我是來矯正你亂七八糟的罪惡人生的。」
留言列表
巫女 (2)